鄱阳张世南在《宦游记闻》中叙述：“夏商周三代及秦汉时期的铜器，流传世间，岁月浸久，其色微黄而润泽。当今士大夫之间评论古铜器时，多以极薄为真品。这是一种偏见。实际上古器之真品有极薄者，也有较厚者，只要观其色泽，自然可见真赝。也有数百年前句容所铸，其工艺亦很精巧，为现今铸器所不能及。但毕竟黑而燥。必须是自然的古铜色，才是真正的古铜器。”又有赵斋鹆在《洞天清录集古钟鼎彝器辨》中记载：“夏尚忠，商尚质，周尚文。其制器也是如此，商之器质素无文，周之器雕篆细密，这是不变定论，而夏之器则不然。我曾见到过夏兵器雕戈，在铜上面镶嵌以金。其细如发，夏器大抵都是如此。年岁一久，嵌金脱落，则成阴凹细痕。铜器入土千年，纯青如铺翠，其色在深夜子时以后稍淡，中午午时以后翠润欲滴。有的铜器长期埋在土下被土腐蚀处，或穿透或剥脱，那是很自然的痕印。有的上面有斧痕，则是假的。铜顺坠落水中千年，则变成纯绿色而莹如玉。不到千年，则绿而不莹。今人皆以重量轻者为古器，却不知器大而厚者，铜性尚未蚀尽。其重量只能减少三分之一或二分之一。器小而薄者，铜性被水土蒸淘而尽，将其击破也不见铜色，唯见翠绿彻骨。或其中有一线红色者，尚有铜声。有的传世之古器，则不曾入水土，而是流传在人世间，其色紫褐而有朱砂斑，甚者其斑痕凸起，如同上等辰砂。将其置于锅中煮沸，斑痕看得越发清晰。伪造古物者用漆调朱砂，画出斑痕，是极易辨别的。三等古铜，并无腥气，只有古器在新出土时，尚带土气，出土时间长了，土气也自然消失。如果是伪造的假古器，只要热摩手心以擦之，则铜腥触鼻。还有，所谓识纹与款纹也有所不同。识就是篆字，用以纪功。所谓铭书钟鼎，夏用鸟迹篆，商用虫鱼，周用虫鱼大篆，秦用大小篆，汉用小篆隶书，晋宋以来用楷书，唐用楷隶。三代用阴识，叫做偃蹇字，字迹凹入。汉以来多用阳识，其字凸出，但也有用阴识的，阴识难以铸造，只能像镌刻石碑那样用刀刻。而阳识就比较容易铸造。凡有阳识之古器，决不是三代之物。所以，掌握观其色、嗅其味、识其字的诀窍就足以能够识别古铜器的真伪了。”
以上二书对古铜器的论述，固然已粲然具备。然而，我认为，藏家或清修好古之士，又不可不读经传纪录，以求其原委。如薜尚功的《款识法帖》及《重广钟鼎韵》第七卷，《宣和博古图》，吕大临的《考古图》，王俅的《啸堂集古录》，黄睿《东观余论》，董卣的《广川书跋》等书，都应当反复熟读，品味、研究、参考，而断之以经，才有可能称得上精通鉴赏古物者。
《宋稗类钞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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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0-10-22 02:06:22